“贲”字从“卉”从“贝”。贲卦上卦为艮，艮为山。《诗经》说“山有嘉卉”，所以“贲”的上部从“卉”。而且艮为果蒇，有卉象。下卦为离，离为鳖，为蟹，为赢，为蚌，为龟，都是贝类。 《尔雅》说龟三足叫贲，所以“贲”的下部从“贝”。《序卦传》说： “贲，饰也。”卉贝都具有彩色，所以说文饰。傅氏说：“贲”是古“班”字，指斑驳陆离而有文采。彖辞所谓“天文”、“人文”，就是由此而来。为卦山下有火。山上生长草木，下面有火光照彻，草木就都会反映出光彩。《尚书》说“贲若草木”，也足以证明这一点。

　　贲卦上承噬嗑而来。《序卦传》说：“嗑者，合也。物不可以苟合，故受之以贲。”苏东坡说：径情而行叫苟且，以礼饰情才叫贲。以礼饰情在于以敬待人，恭敬的相合才能长久。这就是贲卦为什么接续在噬嗑的后面。贲：亨，小利有攸往。

　　[经传释义]

　　贲卦上体为山，山蕴藏的是质素;下体为火，火吐露的是文光。下卦的火向上烛照，则既质素又有文光，所以叫做贲。文质交错，刚柔得中，故说亨。离火的光明遇到山而止息，进取的距离很小，所以说“小利有攸往”。其中的含义，《彖传》说得很详细。

　　《彖传》曰：贲：亨，柔来而文刚，故亨。分刚上而文柔，故“小利有攸往”，天文也。文明以止，人文也。观乎天文，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，以化成天下。

　　贲卦与噬嗑相对，是从噬嗑变化而来。噬嗑的六五柔爻来二位而为六二，成为下卦离，这叫“柔来而文刚”。噬嗑的初九刚爻往上而为上九，成上卦艮，这是“刚上而文柔”。刚柔相杂，文采就成就了，这是天下的文采。“柔来而文刚”，离明在内卦，所以无不亨通;“刚上而文柔”，艮止于外卦，所以“小利有攸往”。

　　卦以上爻为极致，极致就是天。上爻说“白贲”，指自然的文采，所以叫做“天文”。九三在人位，为一卦的主爻，正值文明的盛会，故说“文明以止，人文也”。“天文”指日月星辰，是自然的文采，不必借助外在的文饰。“人文”指人伦和众物，前有纲纪，后有节制和文饰，属于修饰而成的文采。有圣人出现，仰观月亮在晦日朔日怎样相代而明，寒暑怎样交错运行，考察其时节的变化，是为了以人来配合天;俯看人文，用礼乐来引导，以诗书来教训，从而化成天下，是为了用人来治理人。这是圣人运用贲道的方法。

　　以这一卦比拟人事，贲，缘饰的意思。质素在先，文饰在后，凡是有待于缘饰的事物都是后起的。这就是绘画的事在质素之后的说法。用这个道理谈礼，玉帛是它的文饰;用这个道理谈乐，钟鼓是它的文饰;用这个道理谈宫室，轮奂是它的文饰;用这个道理谈衣服，章采是它的文饰。文饰必须附于质素而显著，比如帛的染上色彩，玉的被雕琢。有实质而又加以文饰，文饰才足以增加其美感。这一卦山因为火而焕发光彩，譬如人的心光透发出来，使面目产生光辉;内在的修行达到以后，声名自然卓著。这样心广体胖，实至名归，即贲之象。

　　就六爻来说，初爻贲趾，以履行道义为贲，体现了正道;二爻贲须，以随顺上一爻为法则，得到了时宜;三爻“贲如濡如”，贲而“永贞”，得到吉祥;四爻“贲如皤如”，贲而当位， “终无忧”;五爻“贲于丘园”，以敦本务实为贲，最终“有喜”;上爻“白贲，无咎”，以黜去华美，返朴归真为贲，贲才“得志”。这六爻的含义，是用来指导所有文饰的，而人事中文饰虚伪而扰乱正真，黜去章美而诬枉实质的人，都是应当反观自省的。

　　以这一卦比拟国家，上卦为山，安止而不动，如同圣明君王德性的镇定;下卦为火，光辉向远处辉耀，如同朝廷政教的施行。向内崇尚德性，向外敷施政治和教化，有本质也有文采，刚柔并济，是善于贲饰的表现。推论开来，通过跳干羽舞而使顽固的苗民受到感格，是“柔来而文刚”;用斧钺来安定天下，是“刚上而文柔”。审度时节而确定历数，是为了效法天文;制作礼乐，是为了昭示人文。以德和礼行政，政事才会尽善;以忠和信来判断狱讼，狱讼才能公平。《大象》说“君子以明庶政，无敢折狱”，就是这个旨意。

　　六爻谈贲，各有次第，含义深邃，旨趣幽远。初爻以阳刚居下位，故说“贲趾”，是守道而无位的贤人。二爻“柔来而文刚”，随刚爻而动，如同胡须随着颐而飘动，故说“贲须”，象征待时而动的君子。三爻值贲的盛会，故说“贲如濡如”，象征从事贲而能守正道的人。四爻则由离卦进入艮卦，贲道变了，故说“贲如皤如”，是不随世俗披靡，能黜去华美而崇尚实质的人。五爻为主贲的君王，忘却了宫殿的华美，谨守丘园的质素，故说“贲于丘园”，用来改善百姓生活，敦化民间风俗的方法就在这里。上爻为贲的极致，物极必反，故说“白贲”。《杂卦传》说：“贲，无色也。”最完善的治理是用不着刑罚，最盛大的德行是拱手无为，这是治道的本原。这样，事情就好办了，教化就成功了。

　　[附记]

　　“观乎天文， 以察时变”一则：

　　明治十八年一月，我在热海沐浴。一天晚上，有大的星星出现在月亮的右侧。当时饭田巽氏先看到，喊我出来看。我一见，好像有所领悟，没有说话就进屋了。邻席有《自由新闻》员工藤井新藏，他对饭田氏说：“高岛氏一见就进了屋，必定有所悟解，您请前往探问一下。”饭田氏于是来到我的房间， 叩问缘故。我说： “难说呀!”他再三询问，我说： “数日内应当有一位大臣死去。”他问：“您根据什么知道的?”我说：“这就是难说的地方。我考察多年的经验， 才知道星宿能昭示变故。您要是不信，请看后天。”

　　很快到了第三天，报道有栖川宫殿下去世。饭田氏又说： “您的话果然说中了，但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，请您教我。”我说： “《周易》不是说了吗?‘观乎天文，以察时变’，说的就是这种事啊!”

　　通观全卦，内卦为离，外卦为艮，离为文明，卦德由内在体现于外在，以文明为主，所以卦名叫贲，而取贲饰之象。 《彖传》所说柔文刚、刚文柔、观天文、观人文，都是用文采来装饰，也因为文采而得到亨通，说明贲象从离卦而来，因为艮卦而实现。这是全卦之体。

　　《象传》不说火在山下，而说“山下有火”，隐有以山止火的意思。“以明庶政”是明，“无敢折狱”是止，也可见文不过质的旨意。

　　六爻谈贲，内三爻为离本卦，初二两爻所贲还微少，只有三爻为贲的盛大。上三爻从离卦进入艮卦，谈贲都黜去华美而崇尚实质，属于挽救贲饰的过度而返回本真。所以，四爻虽然有疑，但是“无尤”;五爻虽然鄙吝，却得以“终吉”;上爻“无咎”而“得志”，将使人从文饰返回到质素，没有偏胜的忧患。这才是贲道的大成。全卦的含义就是这样。《象传》曰：山下有火，贲，君子以明庶政，无敢折狱。

　　艮山的下面有离火。艮，一个阳爻高出两个阴爻之上，阳闭塞于外而不通达，所以为止;离，两个阳爻中含一个阴爻，内虚而含明，所以为明。君子效法它们“以明庶政”。“庶政”或兼教化和养育，或兼足兵和足食，即《洪范》所说的“八政”。昏暗就会紊乱，明达才能治理，取离象，政教就明达了。明是为了观察，而过于明察就会失于严酷，所以就判断狱讼而说“无敢”。“无敢”指不敢自用自己的明。以虚明的心行慈祥的政事，明察那应当明察的，却不敢过于用明，明于是止息下来。丰卦说“致刑”，是由于“明而动”;贲卦说“无敢”，是由于明而止。不动百姓就不畏惧王法，不止百姓就无法正常生活，两方面应该相济而行。

　　[一辞多断]

　　问时运：目前正值好运发动，凡事顺心适意，但上面有阻止，不能依自己的意愿径直行事。问商业：主经理人明达强干，足以担任事务;但是精明的人必定苛刻锐利，还应当留意。问家宅：恐怕宅中有火光发动，幸而马上扑灭了，没有大害。问征战：前面有山，不易进攻。问疾病：是郁火上蒸的病症，应该息火，尤其不可过分用寒剂，以免真火被扑灭。问行人：要归来却又中止，还没有决定。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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